“老董,”江峋开口,打破了沉寂,“这笔钱,是我亲口答应兄弟们的。”
“我知道!”董昌毅一拍大腿,满脸的憋屈。
“我他妈当然知道!为了这事儿,我跟县府那边磨了多少次嘴皮子?”
“好话说尽,就差给他们跪下了!可人家就是一句话,没钱!我能怎么办?我他妈能怎么办!”
他越说越激动,唾沫星子横飞。
“那帮坐办公室的,就知道动动嘴皮子!他们知道咱们一线刑警多玩命吗?”
“知道兄弟们为了破案几天几夜不合眼吗?”
“过年的时候,人家在家吃团圆饭,咱们的人在哪儿?”
“在山里蹲点!在冰天雪地里追逃犯!”
“现在案子破了,人抓了,给兄弟们申请点奖金,改善改善生活,这他妈有错吗?!”
董昌毅一拳砸在桌子上,震得茶杯嗡嗡作响。
江峋默默地听着,没有插话。
他知道,董昌毅这些话,既是说给县里那帮官僚听的,也是说给他听的。
是在表达歉意,也是在发泄无奈。
“我答应过他们,说到就得做到。”江峋看着董昌毅,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人无信不立。我这个队长要是说话不算话,以后还怎么带队伍?”
董昌毅颓然地靠回椅背,摆了摆手。
“道理我都懂,可我……我是真没办法了。高县长那边,油盐不进。”
江峋沉默了片刻。
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
他转身就走。
“哎,你去哪儿?”董昌毅连忙问。
“回队里。”江峋的脚步没有停顿,“这事儿,我自己想办法。”
看着江峋决绝的背影,董昌毅张了张嘴,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江峋回到车里,没有立刻发动。
他靠在座椅上,闭上眼睛,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。
他掏出手机,翻到了一个许久没有拨打过的号码。
江峋盯着那个字,手指悬在拨号键上,迟迟没有按下。
他不喜欢求人。
尤其不喜欢欠人情。
这个人情,太重。
可一想到队里那帮兄弟们期待的眼神,想到自己拍着胸脯做的保证……
妈的。
江峋心里骂了一句,按下了拨号键。
电话响了三声,被接通了。
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又带着威严的男中音。
“小江?”
“林书记,您好,我是江峋。抱歉,这么晚打扰您。”江峋的姿态放得很低。
“没事,刚开完会。”电话那头的林笔舟笑了笑,“怎么了?在康裕县那边,工作不顺利?”
“工作上的事都还好。”江峋组织了一下语言,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象在告状。
“就是……遇到点小麻烦,想请您帮个忙。”
“哦?你说。”
“我之前带队破了几个大案,给队里的兄弟们申请了一笔奖金,但是被县里卡住了。”
“卡住了?”林笔舟的语气沉了下来,“理由是什么?”
“县里说财政紧张,要优先保障一个叫‘顺弘大桥’的项目。”
江峋补充道,“这个项目,是康裕县县长高镇峰在主抓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。
江峋能清淅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。
“高镇峰……”林笔舟缓缓念出这个名字,“我知道他。行了,这事儿你不用管了。”
“我来跟高镇峰沟通。”
林笔舟的语气很平淡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“你的人,流血又流汗,不能再让他们寒了心。安心工作,把队伍带好。”
“谢谢林书记!”江峋悬着的心,终于落了地。
“跟我还客气什么。”林笔舟笑了笑,“挂了,我这边还有个会。”
“您忙。”
挂断电话,江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车厢里一片安静。
他发动汽车,调转车头,向刑警队的方向开去。
虽然动用了自己最不想动用的人情,但总算,对兄弟们有个交代了。
……
与此同时。
数百公里外的望川市,安康西路。
一辆运钞车,在两辆护卫车的簇拥下,刚刚驶出地下金库,平稳地导入车流。
一切都和往常一样,平静而有序。
突然!
斜刺里,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如同脱缰的野兽,毫无征兆地全速撞了过来!
“小心!”
运钞车司机瞳孔骤缩,猛地向右打死方向盘!
但,太晚了!
“轰——!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!
沉重的运钞车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侧滑出去。
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尖啸,最终轰然侧翻,横亘在马路中央!
周围的车辆吓得纷纷急刹,一时间,喇叭声、惊叫声响成一片。
还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。
“嘎吱——”
那辆车头已经严重变形的黑色面包车车门被猛地踹开。
四个戴着动物面具的壮汉,手持武器,从车上跳了下来!
为首一人,戴着狰狞的狼头面具。
另外三人,分别戴着熊头、猪头和狗头面具。
他们动作迅猛,目标明确,径直冲向侧翻的运钞车。
“抢劫啊!”
“快报警!”
路边的行人发出惊恐的尖叫,纷纷四散奔逃。
“砰!”
狼头劫匪二话不说,举起手中的霰弹枪,朝天就是一枪!
巨大的枪声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。
“都他妈给老子滚远点!”
“谁敢报警,下一个死的就是他!”
冰冷而残暴的吼声,让所有人都吓破了胆,连滚带爬地躲得更远。
运钞车的押解员们反应了过来,挣扎着从变形的护卫车里爬出,举枪示警。
“不许动!我们是……”
话音未落。
“砰!砰!砰!”
狼头劫匪眼中没有半分尤豫,枪口调转,对着三名押解员,连开三枪!
三名押解员连哼都没哼出来,身体猛地一震,胸口炸开三团血花,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整个世界,死一般地安静。
所有人都被这血腥残暴的一幕吓傻了。
“动手!两分钟!”
狼头劫匪低吼一声。
熊头、猪头、狗头三人立刻冲上前,用液压钳和切割机,暴力破开运钞车的后门。
刺耳的金属切割声中,火花四溅。
不到两分钟,车门被破开。
一个个装满现金的金属箱,被他们野蛮地拖拽出来,扔上面包车。
整个过程行云流水,配合默契,显然已经演练了无数次。
装完钱,四人立刻跳上面包车,发动机发出一阵咆哮,在无数惊恐的目光中,绝尘而去。
五分钟后。
凄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。
数辆警车呼啸而至,封锁了现场。
“报告指挥中心!安康西路发生持枪抢劫运钞车案件!”
“三名押解员牺牲!初步估计,损失……损失无法估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