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雨洗过的天空碧蓝如洗,1956年11月6日,星期天,是个难得的好天气。四合院里张灯结彩,大红的喜字贴满了门窗,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一股子难得的、纯粹的喜气。
傻柱,不,今天的新郎官何雨柱同志,穿着一身崭新的蓝布中山装,胸前别着大红绸花,头发梳得溜光,脸上的笑容从早上起来就没断过,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。
他一大早就骑上了借来的、同样系着红绸的自行车,在一帮轧钢厂食堂小徒弟和保卫科几个年轻小伙子的簇拥下,浩浩荡荡地出门接亲去了。按规矩,新郎得亲自把新娘子从娘家接回来。
“柱子,稳当点!别把新娘子颠着了!”李平安站在西跨院门口,看着傻柱那紧张又兴奋的背影,难得地扬声叮嘱了一句。
“放心吧,平安哥!保证完成任务!”傻柱回头,扯着嗓子应了一声,脚下一蹬,自行车窜了出去,引得众人一阵哄笑。
接亲的队伍热热闹闹地走了,院里留下的女眷和长辈们则忙着做最后的准备。林雪晴和李平乐帮着在马冬梅即将入住的傻柱新房里贴窗花,挂帐子。
何雨水也跑前跑后,小脸上洋溢着光彩,哥哥的喜事冲散了她心中最后那点阴霾。
易中海作为院里的一大爷,又是长辈,穿着体面的外套,指挥着几个年轻人摆放桌椅,准备招待客人,脸上也带着些笑意
刘海中挺着肚子,以“领导”的身份背着手巡视,不时发表点“重要指示”。
阎埠贵则忙着清点待会儿要散的喜糖和烟,小眼睛精光四射,计算着怎么分才能既体面又不浪费。
整个四合院都沉浸在这片喜庆的红色里,仿佛往日所有的算计、龃龉都被这热烈的色彩暂时掩盖了。
然而,在这片祥和之下,李平安却并未放松警剔。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后院方向。
聋老太太今天也被易中海家的一大妈搀扶着,坐到了中院特意给她准备的、铺着棉垫的藤椅上,眯着眼睛,晒着太阳,手里慢悠悠地捻着一串佛珠,一副慈祥老祖宗的模样,接受着来往邻居的问候。
可李平安没有错过,在刚才接亲队伍出门,鞭炮炸响,所有人都看向门口的那一刻,聋老太太那浑浊的眼睛里,曾极快地闪过一丝与她的年龄和身份极不相符的锐利光芒,那目光,似乎精准地投向了易中海,又似乎只是无意识的扫视。
是错觉吗?李平安不动声色。他将对“老猫”的怀疑,更多地锁定在了这个深居简出、看似与世无争的老太太身上。
阎埠贵的异常打探,会不会只是她放出的烟雾弹?或者,阎埠贵也只是被她利用的一枚棋子?一个耳背眼花的孤寡老人,简直是天然的、最不起眼的掩护。
接亲的队伍顺利返回,鞭炮再次震天响起。马冬梅穿着一身红嫁衣,虽然没有凤冠霞帔,却也收拾得干净利落,脸上带着新嫁娘的羞涩和坚定,由傻柱牵着,迈进了四合院的门坎。欢呼声、起哄声、孩子们的嬉闹声瞬间达到了顶点。
仪式简单而热闹。在众人的见证下,傻柱和马冬梅对着主席像鞠躬,给易中海等长辈敬了茶。易中海说了几句祝福的话,场面温馨。
宴席就设在院里,借来的大圆桌摆开了三桌。傻柱拿出了看家本领,虽说是家常菜,但分量足,味道香,油水也厚,吃得众人满嘴流油,赞不绝口。
“柱子,这手艺没得说!”
“新娘子有福气啊!”
许大茂看着这热闹场面,心里酸得直冒泡,但也不敢再搞小动作,只是埋头猛吃,试图把那份嫉妒就着饭菜咽下去。
贾张氏一边往自己碗里猛夹肉,一边小声嘀咕:“败家!弄这么多菜,以后不过了?”秦淮茹坐在她旁边,看着碗里难得的几片肉,又看看红光满面的傻柱和一脸幸福的马冬梅,心里五味杂陈,只能默默低下头。
李平安和院里几个大爷坐一桌,林雪晴在一旁作陪。他看似在应酬,眼角的馀光却始终留意着后院方向。聋老太太被易中海家伺候着吃了点软和的饭菜,就被扶回去休息了。一切如常。
夜色渐深,宾客陆续散去。帮忙的人收拾着残局,傻柱和马冬梅站在门口送客,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。
新房里,红烛高燃。
就在这片喜庆的馀韵中,许大茂那颗不安分的心又活络起来。他拉上刘光天、刘光福等几个院里半大不小的年轻小子,挤眉弄眼地悄声说:“走!咱们给柱子哥‘听窗根儿’去!看看新娘子啥反应!”
几个小子正是对男女之事懵懂又好奇的年纪,被许大茂一怂恿,都嘿嘿坏笑着,蹑手蹑脚地溜到了傻柱新房的后窗户下,摒息凝神地听着里面的动静。
新房里,隐约传来傻柱憨憨的笑声和马冬梅低低的说话声,似乎是在收拾东西。
许大茂听得没劲,刚想示意大家撤,忽然,他耳朵一动,似乎听到后院方向传来一点极其轻微的、象是木门开合的“吱呀”声。
他下意识地扭头朝后院看了一眼。月光下,后院静悄悄的,聋老太太那屋的窗户黑着,仿佛早已沉睡。
“听啥呢大茂哥?”刘光福小声问。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许大茂挠挠头,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,又把注意力转回了新房窗户。里面依旧是新婚夫妻寻常的低声絮语,没啥“劲爆”内容。
而此时,西跨院的李平安并未睡下。他站在窗后的阴影里,目光锐利如鹰隼,正正地投向刚才许大茂瞥过的方向——后院聋老太太那间漆黑的屋子。
就在刚才,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前院的喧嚣和“听窗根”的小子们吸引时,他清淅地看到,一个极其模糊的黑影,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,从聋老太太的屋角一闪而过,迅速消失在通往外院的月亮门方向,动作之敏捷,绝不是一个耳背眼花的老太太所能拥有!
果然是她!“老猫”终于忍不住,借着今晚全院注意力分散的机会出动了!
李平安的心跳微微加速,但他没有立刻行动。打草惊蛇,只会让这条隐藏至深的老狐狸再次缩回洞穴。他需要知道,她今晚冒险出去,是去取情报,还是去传递消息?她的目的地是哪里?
他象一尊凝固的雕塑,耐心地等待着,等待着“老猫”回巢,或者,等待着外围监视人员传回消息。
前院,傻柱新房的灯火终于熄灭了。许大茂等人觉得无趣,也嬉笑着各自散了。四合院渐渐沉入真正的睡眠,只有秋虫在墙角不知疲倦地鸣叫着。
红绸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,映着清冷的月光,而那隐藏在其下的暗影,却刚刚开始活跃。李平安知道,他与“老猫”的正面较量,随着这场婚礼的结束,即将拉开序幕。今夜,注定无人安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