傻柱和马冬梅的婚事象一辆加了油的板车,眼看着就要往前冲,可这路上偏偏有人拼命往车轱辘底下塞石头。
第一个跳出来作妖的,自然是许大茂。他这几天像得了红眼病,见不得傻柱脸上那点笑模样。他不敢再直接去找马冬梅碰钉子,就把主意打到了别处。
这天傍晚,许大茂揣着一包烟,溜达到了前院,瞅见阎埠贵又在侍弄他那几盆半死不活的花草。
“三大爷,忙呢?”许大茂凑过去,递上烟,故作忧心忡忡,“唉,我这心里啊,替柱子发愁啊!”
阎埠贵接过烟,别在耳朵上,小眼睛眯了起来:“愁?柱子这不要结婚了,喜事啊,愁什么?”
“喜事?我看是愁事!”许大茂压低声音,“您是院里的明白人,您想啊,那马冬梅是农村户口,没粮本!这要是嫁过来,吃什么?喝什么?全指着柱子那点定量和工资!柱子那点家底,您还不知道?穷得叮当响!这往后啊,别说接济妹妹雨水了,就是他自个儿,恐怕都得勒紧裤腰带!到时候,啧啧……”
他这话,像根毒刺,精准地扎在了阎埠贵最敏感的地方——算计。阎埠贵心里那把小算盘立刻噼里啪啦响了起来。是啊,傻柱结了婚,多了张吃闲饭的嘴,以后院里谁家再有红白喜事,他还怎么好意思让傻柱多出力?说不定还得反过来接济他?这买卖不划算啊!
“这个……大茂你说得,也有点道理……”阎埠贵沉吟着,心思活络开了。
许大茂见初步目的达到,又溜达到了中院。贾张氏正坐在门口纳鞋底,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秦淮茹动作慢。
“贾大妈,纳鞋底呢?”许大茂凑上前,“跟您说个事儿,您可别往外传。我听说啊,那马家开口要彩礼了!这个数!”他伸出几个手指,在贾张氏眼前晃了晃,报出一个离谱的数字。
“多少?!”贾张氏嗓门瞬间拔高,手里的锥子差点扎手上,“他们怎么不去抢?!一个农村丫头,也敢要这么多?这是卖女儿呢!”
她这反应正在许大茂意料之中。他煽风点火:“谁说不是呢!可人家说了,闺女嫁到城里,还是厨子,不缺嘴,彩礼就得这个数,少一分都不行!我看柱子这回,非得把裤衩都当了不可!”
贾张氏顿时觉得心理平衡了,甚至有点幸灾乐祸:“活该!让他嘚瑟!找个农村的,还以为捡了便宜,结果是个无底洞!我看他这婚怎么结!”她巴不得全院人都比她家过得惨才好。
这谣言经过阎埠贵的“理性分析”和贾张氏的“愤怒声讨”,迅速在院里发酵变异。等传到傻柱耳朵里时,已经变成了“马家狮子大开口,要天价彩礼,不然就悔婚”。
傻柱正在家里美滋滋地规划未来小家的布置,听到这消息,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,脸都白了。
“不可能!冬梅不是那样的人!”他梗着脖子反驳,但心里却忍不住打鼓。万一……万一是真的呢?他这些年是攒了点钱,可要是真象传言说的那个数,他砸锅卖铁也凑不齐啊!
这股邪风自然也吹到了何雨水耳朵里。小丫头本来就担心哥哥结婚后自己成了累赘,现在又听到“天价彩礼”的传闻,更是吓得六神无主。
晚上,她一个人躲在屋里,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,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。她不是心疼钱,她是怕。怕哥哥为了彩礼债台高筑,以后日子艰难;怕那个还没过门的嫂子,因为彩礼的事心里有疙瘩,以后更容不下她;怕这个家,还没组建起来,就先被钱压垮了。
“哥……要不……要不你别结婚了……”她对着空气,哽咽着说出这句憋在心里好久的话,说完就把脸埋进枕头里,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。
第二天,雨水眼睛肿得象桃子。傻柱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,想问又不知怎么开口,整个人象霜打的茄子,蔫了。
西跨院里,林雪晴正在晾晒被子,看到雨水低着头匆匆走过,那副可怜样让她心生不忍。她转身对正在看报的李平安说:“平安,院里那些传言,越传越离谱了。柱子那人藏不住事,你看他这两天那脸色。雨水那孩子也吓得不轻。”
李平安放下报纸,眼神锐利。他不用猜都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捣鬼。“许大茂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。”他冷哼一声,“柱子也是,有点风吹草动就自乱阵脚。这事,得让他自己去弄明白。”
正说着,傻柱垂头丧气地蹭进了西跨院。
“平安哥……”他张了张嘴,一脸苦相,“那彩礼的事……您听说了吗?要是真的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你什么你?”李平安打断他,“耳朵长来是干什么用的?不会自己去问马冬梅?别人放个屁你就当圣旨?你平时那混不吝的劲儿呢?”
傻柱被骂得一愣,随即猛地一拍大腿:“对啊!我在这儿瞎琢磨什么?我找冬梅问清楚去!”
他被李平安一点拨,顿时壑然开朗,转身就往外冲。
李平安又叫住他:“等等!把雨水也带上。”
“带雨水?”傻柱不明所以。
“让你带就带!”李平安不容置疑。
傻柱虽不明白,还是回屋叫上了忐忑不安的雨水。兄妹俩一起出了门。
他们直接去了红星小学,找到了正在后勤仓库整理物品的马冬梅。
马冬梅看到傻柱和眼睛红肿的雨水一起来,有些意外:“柱子?雨水妹妹?你们怎么来了?”
傻柱憋红了脸,吭哧了半天,才把院里关于“天价彩礼”的流言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遍。
马冬梅听完,先是愣了一下,随即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燃起两簇火苗,她把手里的抹布往箱子上重重一摔,嗓门瞬间提了起来:“放他娘的狗臭屁!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在那儿满嘴喷粪?我们老马家是穷,但不卖女儿!我爹妈说了,只要柱子你人好,对我是真心实意,以后好好过日子,一分钱彩礼都不要!陪嫁我还自带两床新棉被!”
她这话像炸雷一样,把傻柱和雨水都震住了。
马冬梅气还没消,叉着腰,继续输出:“我马冬梅找的是男人,不是钱篓子!谁在后面嚼舌根子?是不是那个油头粉面的许大茂?你告诉他,再敢瞎咧咧,我拿洗脚盆扣他脸上!”
她这一通火力全开的怒骂,带着浓浓的乡土气息和不容置疑的真诚,反而让傻柱悬着的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,一股暖流涌遍全身。他看着马冬梅因为生气而格外鲜活的圆脸,只觉得这姑娘怎么看怎么顺眼!
何雨水也仰着头,呆呆地看着这个未来嫂子。她没想到,这个看起来有点厉害的姐姐,会这么干脆地不要彩礼,还这么凶悍地维护哥哥和她未来的家。
那股压在她心头的沉重乌云,仿佛被这通怒骂吹散了不少。她悄悄拉了拉哥哥的衣角,小声说:“哥……冬梅姐……真好。”
傻柱重重地点头,咧开大嘴傻笑起来。
真相大白,流言不攻自破。傻柱挺直了腰杆,牵着雨水,和马冬梅又说了会儿话,这才心花怒放地回了四合院。
一进院门,正好碰上在院里晃悠的许大茂。傻柱这次没发火,反而冲他露出一个极其璨烂又带着点挑衅的笑容,中气十足地喊道:“大茂啊!谢了啊!要不是你瞎传话,我还不知道我们冬梅这么通情达理、深明大义呢!哥们儿这婚结定了,彩礼?一分没有!感情?杠杠的!”
许大茂看着傻柱那得意洋洋的背影,又瞥见旁边雨水脸上难得的轻松,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,脸黑得象锅底。
躲在自家窗后的贾张氏和阎埠贵,听到傻柱的话,也是面面相觑,脸上火辣辣的。
西跨院的窗户开着,李平安听着中院傻柱那响亮的嗓门和许大茂吃瘪的寂静,摇了摇头,对林雪晴说:“看来,这傻柱子,找了个能降住他的。也好。”
林雪晴也笑了:“雨水那孩子,好象也放心了些。”
晚风吹过,海棠树的叶子沙沙作响。何雨水看着哥哥重新挺直的背影,心里那块大石头,虽然还没完全落地,但已经松动了。她第一次觉得,这个叫马冬梅的姐姐,或许真的能给她和哥哥,带来一个不一样的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