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四合院,李平安跟做贼似的溜回自己屋,闩上门,心还在扑通扑通跳。后天晚上,阜成门外乱坟岗,五十条枪,五千发子弹——这动静太大了,风险翻着跟头往上涨。血梅这帮人要么是疯了,要么就是被逼到绝路了。
不能再象以前那样,仗着天黑腿快就去硬闯。得换个活法,彻底变成另一个人。
他心念沉进空间,在那堆杂七杂八的破烂里翻腾。半旧的粗布褂子、打补丁的裤子、一顶油乎乎的破毡帽、几撮乱糟糟的花白假胡子,还有不知哪顺来的眉笔炭条和暗沉粉底——齐活了。
他没急着动手,先打盆清水把脸洗干净,然后对着水盆里那模糊的影子,开始描画。
先用暗沉粉底混了点锅底灰,仔细拍在脸、脖子和手背上,弄得跟常年风吹日晒的老糙皮一个色儿。耳根子、头发缝、手腕子这些容易露馅的地儿都没放过。
接着拿炭条加深眼窝,画出几道粗拉拉的鱼尾纹,额头也划上深深的抬头纹。苦难日子最催人老。
然后,把那撮花白假胡子仔细粘贴,边边角角都用自熬的黏胶粘牢实了,凑近了都难辨真假。胡子乱蓬蓬的,正配那种不修篇幅的苦哈哈。
最后,套上那身带着汗馊味的粗布衣裳,裤子有点晃荡,拿草绳一勒。脚上蹬双快露脚指头的破布鞋。破毡帽往头上一扣,帽檐压得低低的。
完事儿再照水盆。
里头映出个四十来岁、愁眉苦脸、被生活压弯了腰的穷苦力。眼神也得变…他把那点精光全敛起来,换上一副浑浊麻木、带着点怯生生的眼神。
试着弓起背,塌下肩,走两步,带出长年扛大包留下的蹒跚劲儿。
成了。只要不是贴脸死盯着瞧,谁也认不出这是那个“病痨鬼”李平安。
武器啥的根本不用藏身上,全在空间里,一个念头的事,比啥都稳妥。
他耐着性子等天黑。外头风声还紧着呢,搜捕的动静没消停,空气里一股山雨欲来的憋闷。
好不容易熬到交易那天擦黑。
他没等夜深才动,大半夜一个苦力在外头晃,本身就可疑。他打算提前溜出城,在阜成门外边找个地儿猫着,等子时。
再瞅一眼伪装,没毛病。他拎个空瘪的破麻袋,扮成刚收工的模样,低着头,缩着脖,悄没声地拉开门闩,侧身挤出去,又轻轻带上门——没弄出一点响动。
院里静悄悄的,阎埠贵那屋黑着灯,估计早歇了。正好,省得碰面还得编瞎话。
他贴着墙根阴影,踮着脚往外挪,象个真正的幽灵。快到院门时,超常的感知猛地捕捉到门外巷子里有动静——两个二鬼子正叼着烟卷,骂骂咧咧地晃荡过来。
“真他妈晦气,大晚上的还得巡街…”
“少废话,让太君看见偷懒,吃不了兜着走…”
李平安立刻缩身,闪到院门后头阴影里,屏住气。意念早扫过二十米外,把这俩懒货的抱怨听得清清楚楚。等那俩货慢吞吞晃过巷口,走远了,他才象壁虎一样滑出院门,迅速融进更深的黑暗里。
专挑黑灯瞎火、脏水横流的小巷钻,避开大路和巡逻队。超常的感知就是他的眼睛,方圆几十米内,但凡有个带恶意的、或是紧张的心跳,都瞒不过他。远远瞧见鬼子或者黑狗子的影儿,立马提前绕道,绝不照面。
顺利摸到城墙根一处僻静地儿。这儿墙矮,还有几处塌陷,好爬。他左右一扫,确认没人,助跑两步,脚尖在砖缝几点,手一搭墙头,悄无声息就翻了过去,落地跟片树叶似的。
城外更荒凉。天色彻底黑透,远处乱坟岗的土包象一堆蹲着的怪兽。
他没直奔地头,而是在附近寻摸了个半塌的土窑钻进去。这儿视野不赖,还能藏身。
蜷在角落里,像头守候猎物的老狼,耐心嚼着时间,耳朵却支棱着,监控着四周一切声响。
夜色像泼墨一样盖下来,风刮过荒草稞子,呜呜响,跟鬼哭似的。
子时快到了。
乱坟岗那边,死黑一片,没灯没人声。
李平安慢慢站起身,活动活动冻得发僵的骼膊腿。到时候了。
他心念一动,那五十条用油布裹好的长枪和五千发黄澄澄的子弹,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土窑角落的干草堆后头,藏得严实实。
深吸一口冷得扎肺子的气,他走出土窑,朝着那片代表凶险和未知的黑地界,迈开了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