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，两人来到了轧钢厂的大礼堂，一眼望去，现场七零八落地摆放着二十多具盖着白布的遗体。

旁边有不少家属正在哭丧，夹杂着小孩子的哭闹声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，令人室息。

朱文俊领着李兆坤来到了其中一具遗体前，忍不住再次痛哭出声。

李兆坤首先朝小蒋的遗体鞠了一个躬，然后蹲下身子，轻轻掀开了盖在对方脸上的白布，终于露出了那张熟悉的无比苍白的脸庞。

“小蒋，我来看你了。”

李兆坤心中默默地喊了一句。

与此同时，一股无言的悲伤，瞬间涌上心头，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
一旁的朱文俊，“扑腾”一声跪了下来，然后扑到了好友身上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：“对不起、对不起

李兆坤深深叹了一口气，将白布重新盖好，随后坐了下来，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，也什么都不想做。

脑海里不断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经历，那个的大男孩，那一声声亲切的“李哥”，仿佛就在眼前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一位满身污泥的中年军官走了过来，此人不是别人，正是小朱和小蒋他们俩的连长。

“范连长”

李兆坤站起来喊了一声。

范连长脱掉军帽，朝蒋建武的遗体连鞠了三个躬，紧接着朝李兆坤点了点头，随后狠狠给了朱文俊一脚。

“哭什么哭？小蒋的新军装到了，你赶紧去取一下。”

朱文俊立马擦干眼泪，跟跟跑跪地站了起来，转身向门口跑去。

看着朱文俊的背影，李兆坤忍不住提醒了一句：“范连长，小朱情绪有些不对，你们多关注一下。”

“李师傅，你放心，回头等小蒋丧事办完了，我们会帮他做好思想工作的，现在必须让他忙起来，只有忙起来，他才没有心思瞎想。”

范连长随口解释道。

李兆坤点了点头，顺势问道：“范连长，小蒋的丧事什么时候办？”

“今晚就办，毕竟天气热，遗体不好保存，轧钢厂这边打算搞个集体追悼会。”范连长回答道。

“不等小蒋的父母过来吗？”

李兆坤皱了皱眉头。

虽说这个年代的交通不发达，但小蒋的老家就在中原省，距离不算远，只要再多等一天，家属就能抵达。

好列让家属见小蒋最后一面，特别是小蒋的那位未婚妻踏马的，这都叫什么事啊！

范连长摇了摇头，叹气道：“没办法，整个华北都有洪水，很多交通都中断了，小蒋父母是赶不过来的，只能等遗体火化了，到时候把骨灰给他们送过去。”

“唉—”李兆坤跟着叹了口气，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大黑拾，随手递了过去：“范连长，这里有一些钱，是我个人的一份心意，请你们帮我转交给小蒋的父母。”

范连长没有接钱，细心解释道：

“李师傅，我们部队有规定，这钱我不能收，要不这样，回头我让小朱把小蒋老家的地址抄给你，你还是自己寄过去吧！”

李兆坤只能收起了钱，点点头：“也行，那麻烦您了。”

“不麻烦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。”范连长摆了摆手，随即又问了句：“李师傅，你要不要参加小蒋的追悼会？”

“当然，我和小蒋很投缘，无论如何，我都要送他最后一程。”

李兆坤郑重点了点头。

晚上九点半，刚参加完集体追悼会的李兆坤，回到了四合院。

因为救灾还没结束，追悼会一切从简，整个过程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。

追悼会虽然办得简单，但李兆坤的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，特别堵得慌，他现在连处理鹿肉都没心思。

小家伙们见爸爸心情不好，也没过多打扰，很快就睡下了。

李兆坤躺在床上，直到凌晨一点多钟，依然没有丝毫的睡意。

突然，他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
不行，这么多人不能“白”死了，特别是小蒋，或多或少是因为他的关系才没的，他必须要做点什么。

但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，能做的不多，尤其是物质上的帮助。

那就只能从精神层面上着手了。

想到空间里的那些歌曲，他心中很快有了决定，他要为这些人“写”一首歌，让他们不至于被历史遗忘。

想到这里，李兆坤随便套了一件厚外套，然后迫不及待地进入了空间，拿起手机便开始筛选歌曲。

首先，歌曲必须符合主旋律；其次，歌曲不能太流行了，太超前的音乐，官方不一定能接受；

最后，歌曲要尽可能地贴近现实，不能无中生有。

没过多久，还真让他找到了这么一首非常契合的歌曲，后世九八年的那场大洪水中，这首歌曾经传唱一时。

他当时年纪小，但印象很深刻。

没错，这首歌曲就是《为了谁》。

看完了整首歌的歌词，李兆坤震惊地发现，这首歌曲简直就是为抗洪抢险量身打造的主旋律。

特别是开头的那两句“泥巴裹满裤腿、汗水湿透衣背”，正是他这几天的真实写照，没有比这首歌更合适的歌曲了，不用再挑了，就它了。

唯一的隐忧，这首歌曲虽然是一首主旋律，虽然歌曲中融入了浓厚的民族音乐元素，虽然歌词很感人但说到底，依然改变不了它是一首流行歌曲的事实，音乐风格有些超前，不知道大众能不能接受？

特别是官方的态度。

这一点尤其重要。

算了，不管了，先扒谱再说。

跟儿歌不一样，这首《为了谁》旋律相对较为复杂，李兆坤“扒”得很吃力，直到凌晨五点多钟，天都快亮了，他才大致完成了初稿。

在简谱最后，他特地加之了一段话：谨以此歌纪念人民的子弟兵蒋建武同志，以及牺牲在红星轧钢厂救灾行动中的所有遇难人员。

说来也是奇怪，写完了最后一个字，李兆坤的内心突然变得平静下来，再也没了昨晚的那种烦闷和郁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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