报告中,他们重点强调了巫僰组织的危险性、其利用古遗迹和邪术制造“伪神”的企图,以及其活动可能具备的广泛性和隐秘性,建议立即成立专项小组进行深入调查。
数日后,上级的回电来了。电文肯定了石坚和周小小此次任务的成果,表彰了他们临危不惧、保护人民的英勇行为,并告知他们,关于“巫僰”组织的调查已经正式立案,代号“深水”。鉴于他们两人已经与巫僰成员有过正面接触,并对其手段有一定了解,组织决定将他们暂时编入“深水”项目组,继续追查相关线索。
同时,电文也带来了一个从更高层级资料库中调阅出的模糊信息:巫僰,并非一个现代形成的组织,其名号最早可追溯至西南地区某些极为古老的、信奉水灵(或曰水鬼)的少数民族巫祭传承,但在历史长河中早已湮没无闻。近代以来,曾有零星报告提及类似名号的邪术活动,但都未能形成系统调查。此次h省古云梦泽遗迹附近的事件,表明该组织可能死灰复燃,并且活动范围和能力远超以往预估。
看完电文,石坚和周小小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。
原来,他们面对的,是一个源远流长、隐藏极深的古老邪派余孽。
“看来,这次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。”石坚握紧了拳头,纯阳气血在体内缓缓流转,修复着伤势,也燃烧着他的斗志。
周小小整理了一下她的帆布包,里面的符箓和法器已经消耗大半,需要补充。她清冷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:“他们的仪式被我们破坏,核心的‘水煞’也被消灭,绝不会善罢甘休。而且,他们选择在古云梦泽遗迹附近活动,绝非偶然。这里,恐怕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。
上级的电报如同一纸新的动员令,打破了石坚和周小小原本可能有的短暂休整。代号“深水”的调查项目正式启动,他们二人作为首批与“巫僰”正面交锋并存活下来的成员,自然成为了项目组的核心先锋。
h省军区某秘密驻地内,一间临时划拨、配备了保密电话和加密通信设备的办公室,就成了“深水”项目组的临时指挥中心。除了石坚和周小小,上级还增派了两人:一位是精通地方志、民俗史,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学究——陈启明教授;另一位是来自总参二局,擅长情报分析和追踪的调查员,代号“山猫”,真名无人知晓,只让大家叫他老猫。
陈教授带来了大量泛黄的地方县志、水文地理资料以及一些内部解禁的考古报告。他摊开一张巨大的古云梦泽区域变迁图,指着石坚他们遭遇水煞的那个港湾位置:“这里,根据清代县志记载,曾有一座‘伏波祠’,祭祀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河神,而是一位‘水府郎君’,香火早已断绝,祠庙也于咸丰年间毁于洪水,遗迹无存。结合你们遭遇的‘水君’称呼,恐怕并非空穴来风。”
老猫则梳理着近些年周边省份上报的异常事件档案,他手指敲打着几份卷宗:“失踪人口,尤其是沿湖、沿江的渔民和夜行人,数量在近五年有异常波动,并非集中爆发,而是细水长流式的,容易被忽略。另外,黑市上偶尔会出现一些来历不明、带有浓重水腥气和阴寒能量的古物碎片,追踪下去往往线索中断。现在看,很可能都与这个‘巫僰’的活动有关。”
石坚和周小小则将那晚的战斗细节,尤其是三名巫僰成员使用的邪术、咒文片段、那破碎的“水精”特性以及水煞的形态、能量波动,尽可能详细地描述出来。
“他们召唤伥鬼、操控水液、运用阴寒怨气,核心似乎都围绕着‘水’与‘魂’。”周小小分析道,“那个首领最后用的血祭木牌,上面的纹路我依稀记得一些,很像某些古老水祭的变种,但更加邪戾,充满了强制和奴役的意味。”
“人造‘水煞’,伪‘水君’……”石坚沉声道,“他们似乎试图用这种邪门的方法,‘创造’或者‘唤醒’某种受他们控制的水中力量。这需要庞大的能量和生魂,那些失踪人口,恐怕就是养料。”
四人的信息汇总,一个模糊而令人不安的轮廓逐渐清晰:巫僰,一个可能传承古老的邪派组织,正利用古云梦泽遗迹残留的某种“势”或能量节点,通过血祭和邪法,批量制造或强化类似“水煞”的怪物,其目的不明,但危害极大。
“他们的老巢,或者说重要据点,一定就在这片区域,而且很可能与古水府遗迹密切相关。”陈教授指着地图上古云梦泽的核心区域,那里如今是星罗棋布的湖泊、沼泽和河道。
“问题是,具体在哪里?他们有多少人?最终目的是什么?”老猫提出问题关键。
接下来的日子,“深水”项目组陷入了繁复的情报筛选和实地排查工作中。石坚和周小小负责带有玄学性质的线索追踪,陈教授负责从故纸堆里寻找可能的遗迹位置和历史依据,老猫则动用他的渠道,监控黑市动向和排查可疑人员。
石坚的纯阳体质在追踪阴邪气息方面有着天然优势,他带着周小小,沿着那晚水煞出现的港湾,向上游和下游辐射探查。周小小则用罗盘、符箓感应着地脉水汽中的异常能量残留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在距离事发港湾约三十里外的一处荒僻河汊,石坚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、与水煞同源但极其微弱的阴寒气息。顺着气息寻找,他们在河滩一片茂盛的芦苇丛深处,发现了几块半埋在水下的黑色石头,石头上刻着与祭坛周围类似的扭曲符文,但光芒黯淡,似乎能量已近枯竭。
“像是一个废弃的,或者未完全激活的‘节点’。”周小小用符纸测试后得出结论,“这些石头在缓慢地吸收水脉中的阴气和散逸的游魂能量,但效率很低。看来,巫僰在这片水域布置了不少这样的东西,构成一个网络,为他们的主要仪式提供能量。”
与此同时,陈教授从一本残缺的明代游记中,找到了一段关于“沉鱼渊”的记载,描述其“深不可测,时有异响,渔人避之”,位置大致在如今的大泽湖深处。而老猫那边也传来消息,近期有文物贩子提到,有人在暗中高价收购与“水神”、“河伯”相关的特定形制的古玉和青铜器,尤其是带有鱼纹、蛇纹或漩涡纹的,交货地点隐约指向大泽湖西南方向的某个废弃码头。
多条线索,似乎都隐隐指向了大泽湖深处。
大泽湖水域辽阔,烟波浩渺,其中岛屿、沙洲、深潭不计其数。“沉鱼渊”只是古籍中的一个名字,具体位置早已湮没在历史中。项目组决定,由石坚和周小小先行前往大泽湖西南区域进行秘密侦查。
两人扮作进行水文地质调查的技术员,搭乘一条租来的小渔船,进入了这片水域。越是深入,石坚越是能感觉到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、淡淡的压抑感,并非纯粹的阴邪,而是一种沉浑、古老的水汽,其中混杂着一些难以言喻的负面情绪碎片。
周小小的罗盘指针在这里也时常出现不规则的轻微摆动。
“这片水域不简单,地脉复杂,水汽中蕴含的‘信息’很杂乱,有自然的,也有人为的。”周小小蹙眉道。
入夜,他们根据白天的探查和陈教授推算出的几个可能位置,悄悄驾船前往最可疑的一处深水区。这里水面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墨蓝色,四周异常寂静,连虫鸣鸟叫都稀少了许多。
周小小取出特制的“探灵符”,折成纸船模样,施法后放入水中。纸船无风自动,朝着一个方向缓缓漂去,船身散发出微弱的清光,照亮了下方幽暗的湖水。
跟着纸船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前方的水面上出现了一片稀疏的芦苇荡,而在芦苇荡的背后,隐约可见一个黑黢黢的、向内凹陷的岩壁入口,像是水边的一个洞穴,大半没在水下。
纸船漂到洞口附近,便不再前进,而是原地打转,船身上的清光也迅速黯淡下去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周小小低声道,“洞口有很强的能量屏蔽和迷惑性阵法,普通人甚至一般的修行者都很难发现,就算看到了,也会下意识地忽略或者产生畏惧远离的念头。”
石坚凝神感应,点了点头:“里面的阴寒水汽很重,但……和之前那个水煞的暴戾怨气有些不同,更加……古老和深沉。”
两人将小船隐蔽好,施展手段,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水中,向着那洞口摸去。洞口果然布置有玄机,一层无形的力场阻碍着外人进入,还带有精神干扰。周小小早有准备,用破障符结合特殊手印,暂时在力场上打开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缺口,两人迅速潜入。
洞内初极狭,才通人,复行数十步,豁然开朗。出乎意料,里面并非完全被水淹没,而是一个巨大的、半水半陆的天然溶洞。洞顶有钟乳石垂下,闪烁着微弱的磷光,提供着些许照明。空气潮湿冰冷,带着浓重的水腥气和一种……类似古墓的陈腐气息。
溶洞的中央,是一个平静的幽深水潭,水色漆黑如墨,看不到底。而围绕水潭的岸边,则明显有人工修葺的痕迹:残破的石板路、几尊倒塌断裂、布满苔藓的石兽雕像(形态似鱼非鱼,似蛇非蛇),以及最引人注目的——一座依着岩壁修建的、规模不大但结构奇特的古老石祠。
石祠的门额已经坍塌大半,残存部分刻着模糊的古老符文,与巫僰成员使用的有几分相似,但显得更加古朴、庄重,少了几分邪气。祠内没有神像,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石质基座,基座前散落着一些腐朽的蒲团和香炉碎片。
“这里……可能就是真正的‘伏波祠’或者与之类似的古水府祭祀遗址。”周小小仔细观察着那些符文和建筑风格,“巫僰的人,肯定来过这里,而且经常活动。”
她在石祠的角落,发现了一些较新的脚印,以及几片丢弃的、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布条。石坚则在靠近深潭的水边,感受到了一处能量异常点,那里的岩石上,镶嵌着几块比他们在河汊处发现的更大、能量反应更强的黑色石头,它们正微微闪烁着幽光,如同呼吸般,从深潭中汲取着某种力量。
“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,这里是一个重要的能量节点,甚至是巫僰的一个前哨站或者试验场。”石坚沉声道。
就在这时,周小小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低声道:“有人来了!”
两人迅速隐匿到石祠后方的一处岩石阴影中,收敛气息。
只见从溶洞的另一条岔道中,走出了两名身着黑色布衣、神色阴鸷的男子,装束与之前那三名巫僰成员一模一样。他们手中提着一个散发着寒气的玉盒,径直走到深潭边。
其中一人打开玉盒,里面是一团蠕动的、散发着浓郁怨念的黑色能量体,似乎是被禁锢的生魂。另一人则开始念诵咒文,准备将那团生魂投入深潭之中。
“他们在‘喂食’这口深潭!”周小小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图。
石坚眼中厉色一闪,绝不能让他们得逞!他与周小小对视一眼,瞬间达成了默契。
就在那名巫僰成员即将把生魂投入潭中的刹那——
“动手!”
石坚如同猎豹般扑出,目标直指那名手持玉盒的巫僰成员!周小小则扬手打出数张符箓,目标是另一名念咒者以及潭边那些正在汲取能量的黑色石头!
战斗再次在这古老的溶洞中爆发!
这一次,石坚和周小小是蓄势待发,攻其不备。石坚的纯阳拳罡至刚至猛,近身之下,那名手持玉盒的巫僰成员根本来不及反应,就被一拳轰在胸口,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,玉盒脱手飞出。周小小的符箓也精准命中,打断了另一人的咒文,并将几块黑色石头打得裂纹蔓延,幽光乱闪。
“是你们?!毁我圣坛,杀我圣兽的混蛋!”那名念咒者显然认出了石坚和周小小(或许是组织内部通了消息),又惊又怒,顾不上同伴,猛地咬破手指,在虚空中画出一个血符,拍向深潭!
“以血为引,惊扰沉眠!守护圣灵,诛杀来敌!”
深潭那漆黑如墨的水面,猛地沸腾起来!比之前水煞苏醒时弱,但更加凝练、冰冷的威压从潭底升起!一道粗大的、完全由精纯阴寒水汽构成的黑影,如同巨蟒般从潭中窜出,带着刺骨的寒意,直扑石坚和周小小!
这并非实体水煞,更像是此地浓郁阴寒能量与古老意念结合形成的“守护灵”!
石坚凛然不惧,纯阳气血爆发,灼热的气浪与那阴寒水蟒撞在一起,发出“嗤嗤”的剧烈声响,白雾蒸腾。周小小则迅速布下简单的防御结界,抵挡着阴寒气息的侵蚀,同时用破邪符攻击那水蟒的核心。
两名巫僰成员见状,趁机想要逃跑报信。
“不能让他们走了!”石坚大喝,硬扛着水蟒的冲击,身形一闪,拦住一人去路。周小小也催动符箓,封锁了另一人的退路。
溶洞内的战斗激烈而短暂。那水蟒虽强,但无实体,能量有限,在石坚刚猛无俦的拳劲和周小小针对性极强的符箓攻击下,很快变得稀薄,最终重新缩回潭中。两名巫僰成员,一人被石坚当场格杀,另一人被周小小的定身符暂时制住。
石坚走到潭边,看着重新恢复平静但依旧深不见底的墨色潭水,眉头紧锁:“这潭底……到底藏着什么?仅仅是能量节点吗?”
周小小则开始审讯那名被制住的巫僰成员。那人起初还嘴硬,但在周小小运用了一些精神压迫和真言符的辅助下,终于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一些信息:
“……这里是‘圣潭’……是唤醒‘真正水君’的……关键之一……你们……阻止不了……圣祭即将完成……待水君归来……尔等皆为血食……”
“真正的水君?圣祭在哪里举行?”周小小厉声追问。
那成员脸上露出狂热而扭曲的笑容,嘴角溢出黑血,眼神迅速黯淡下去:“在……在……龙宫……之……门……”头一歪,气息断绝,竟是事先服用了剧毒。
“龙宫之门?”周小小站起身,与石坚面面相觑。
带着“龙宫之门”这个新的、更加扑朔迷离的线索,石坚和周小小迅速撤离了沉鱼渊溶洞,返回驻地。
陈教授听到“龙宫之门”后,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,然后翻出了更多压箱底的古籍和地方传说。
“龙宫……在古云梦泽的传说中,并非指东海龙宫,而是指水府、水神居住的宫殿,往往与深渊、地穴或者大型湖泊的湖心秘境相关。”陈教授一边查找一边说,“在一些最古老的楚地巫觋记载中,有提到‘通幽之渊,下有龙阙’,这个‘龙阙’,可能就是指代某种通往水府秘境的门户。”
老猫则结合最新情报分析:“近期,巫僰成员的活动频率在降低,像是在收缩力量。黑市上相关的古物收购也几乎停止。这很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,他们可能在为最后的‘圣祭’做准备。这个‘龙宫之门’,很可能就是他们最终仪式的地点。”
“问题是,‘龙宫之门’具体指哪里?大泽湖范围这么大,湖心深处、某个岛屿、甚至是水下洞穴都有可能。”石坚感到时间紧迫。
周小小提出了一个想法:“既然‘沉鱼渊’的深潭是关键节点之一,那么‘龙宫之门’必然与这类节点有能量上的联系。我们可以尝试用‘追源溯流’的法子,以那深潭残留的能量为引,结合水脉走向,推算能量汇聚的核心点。”
这是一个大胆的提议,需要极高的玄学造诣和对地脉水文的精确把握,而且消耗巨大。但眼下,这是最有可能快速定位的方法。
项目组经过紧急讨论并向上级请示后,批准了这个方案。
准备工作紧张地进行着。周小小需要布置一个复杂的法坛,借用罗盘、星象、水脉图以及从沉鱼渊深潭边取回的能量残留物(那些破碎的黑色石头碎屑)。
地点选在了大泽湖边一处地势较高、视野开阔且远离人烟的隐蔽山丘。夜幕降临,月朗星稀。
法坛中央,周小小屏息凝神,脚踏罡步,手掐诀印,口中念念有词。石坚在一旁护法,同时以其纯阳气血稳固周围气场,防止外邪干扰。陈教授和老猫则负责警戒和记录。
随着周小小的施法,放置在法坛中央的罗盘开始疯狂旋转,指针颤抖着,最终指向大泽湖的东南方向。那几块黑色石头碎屑也开始微微震动,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幽光,这些幽光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,向着罗盘指针的方向飘散。
周小小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,脸色逐渐苍白。她双手不断变化印诀,引导着那股微弱的能量联系,感知着远方水脉中同源能量的流动与汇聚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夜空中的星辰似乎都黯淡了几分。突然,周小小身体一晃,猛地睁开眼睛,手指向东南方向大泽湖的深处,语气虚弱但无比肯定:
“找到了!能量汇聚的核心……不在湖心,而在东南方向的‘落星矶’水下!那里……有一片巨大的暗礁群,水底有强烈的空间异常波动!‘龙宫之门’……就在那里!”
话音刚落,她便因法力消耗过度,几乎脱力晕倒,被石坚及时扶住。
目标锁定——落星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