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裘千尺不信任杨过甚至自己的女儿。
是她根本不相信任何人。
十几年的背叛与囚禁。
已经让她对任何人都不再抱有丝毫的信任。
尤其是这种需要将身家性命完全交托于他人的情况。
“怎么会呢!”公孙绿萼急了,连忙辩解道,“娘,您误会了!杨大哥和李姐姐都是好人!他们不是那样的人!”
好人?
听到这两个字,杨过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。
他倒是不介意这个称呼,被人当成好人,总比当成坏人要舒服。
而李莫愁的反应则要复杂得多。
“好人”
她心中咀嚼着这两个字,只觉得无比的陌生与讽刺。
上一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,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?
好象已经记不清了。
自从她踏入江湖,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赤练仙子之后,伴随她的永远是“女魔头”、“毒妇”之类的称谓。
也就是跟了杨过之后,才慢慢有所转变。
若不然。
恐怕自己还要一意孤行下去。
此刻,从公孙绿萼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口中听到这两个字,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、充满信任的眼睛。
李莫愁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别样的滋味。
被人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着
该说不说,这种感觉还真不赖。
在李莫愁的心中,仿佛有一块被冰封了许久的角落悄然融化了一丝,泛起了一点点别样的暖意。
然而。
裘千尺的偏执已经深入骨髓,她根本听不进女儿的辩解。
“不行!绝对不行!”
她斩钉截铁地说道,语气不容置喙:“防人之心不可无!绿萼,无论如何,他们两人,必须得有一个留下来!”
“娘!”公孙绿萼急得快要哭出来了:“您就相信女儿一次吧!杨大哥他们真的”
“不行!”裘千尺粗暴地打断了她,然后将那充满猜忌的目光投向了杨过,指着他说道:“我看这个杨小子呆呆傻傻的,武功也不咋地,就让他留下来做人质!让那个道姑一个人上去放绳子!”
在她看来,李莫愁武功高强,是行动的主力。
而杨过是个需要保护的草包,留下来最合适不过。
公孙绿萼顿时面色惨白,她无助地看向杨过,眼中满是歉意与哀求:“杨大哥我娘她”
杨过则是忍不住摇了摇头。
怎么这“呆呆傻傻”的标签就跟自己挂上钩了?
李莫愁的柳眉瞬间倒竖,一股冰冷的杀气自她体内弥漫开来。
若不是看在对方是个四肢不全的废人,又是绿萼的亲娘,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!
敢这么说自己的男人?
真是找死!
李莫愁强压下怒火,侧过头,柔声问向身边的男人,将决定权完全交给了他:“过儿,你怎么看?”
杨过神色平静地说道:“好,既然前辈信不过小子,那小子就留下来,这也没什么。”
他理解裘千尺的恐惧,和一个被伤得体无完肤的病人计较,毫无风度可言。
而公孙绿萼也是十分无奈。
自己的娘亲,是真的不知道杨大哥的实力啊!
若不然,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?
他一个人留在这下面。
可是能将咱们俩人按在地上摩擦的存在。
想到这里。
公孙绿萼也忍不住摇了摇头。
当然了。
她也不多解释什么。
随着娘亲的性子就行了。
现在的娘亲,更加需要安慰和贴心。
再说杨过这边。
也不见有什么多馀的动作,只是手腕一翻。
紧接着,一卷粗实的麻绳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,仿佛变戏法一般。
杨过将绳索递给李莫愁,说道:“莫愁,你带着这个上去,在上面找个结实的地方固定好。”
李莫愁接过绳索,那绳索入手沉重,质地坚韧,显然是上佳之物。
她声音清冷而坚定:“好。”
李莫愁没有丝毫尤豫,接过绳索的瞬间,她那穿着华丽紫色道袍的身影便如一道轻烟般飘然而起。
只见她足尖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轻轻一点,身体便向上窜升了数尺,仿佛完全不受重力束缚。
沿着石壁上面凸起的点,李莫愁的动作行云流水,没有半分拖沓,每一次借力都精准而优雅。
紫色的衣袂在阴暗的崖底翻飞,如同在漆黑的画布上绽放出一朵妖异而美丽的花朵。
时而如壁虎般紧贴岩壁,时而又如灵猿般在凸起的石块间腾挪跳跃,身体不断攀升,很快就化作了一个小小的黑点,朝着崖顶那片狭小的天空飞了上去。
“真厉害”
公孙绿萼仰着头,看得目眩神迷,口中忍不住发出了由衷的赞叹:“李姐姐她简直就象天上的仙女一样,我要是能有李姐姐这么厉害就好了。”
一旁的裘千尺也眯着浑浊的眼睛,死死盯着那道远去的紫色身影。
她点了点头,沙哑地说道:“这道姑,确实不简单。不仅内力和指力了得,就连这份轻功,放眼当今武林,恐怕也找不出几人能及。”
她的心中充满了忌惮。
这个女人的实力,远超她的预估。
顿了顿之后,裘千尺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算计,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自语道:“待会儿当我们回到了绝情谷之中,若是陡然发难,想要拿下她可不容易啊。”
这句充满杀气的话语声音虽轻,却清淅地传入了公孙绿萼的耳中。
她刚刚还沉浸在对李莫愁绝世轻功的感慨之中,一听到母亲这冰冷的话语,顿时如坠冰窟,浑身一个激灵。
“娘!”公孙绿萼惊恐地回过头,压低声音道:“您您在说什么胡话!杨大哥还在这里呢!”
哪有
哪有在别人面前说这些话的。
就算娘你是心里这么想,也就心里想想好了。
直接说出来是什么意思。
当杨大哥不存在吗?
公孙绿萼被夹在中间,只觉得有些举步维艰。